本文原载《2023欧冠杯直播腾讯视频》第803期

在国际博物馆日这个特别的日子，我们在欧冠杯直播腾讯视频博物馆发布了“天下第一鱼”纪念邮品，意义非凡，这将载入欧冠杯直播腾讯视频的史册，也会在集邮界和全社会留下长久的科学进步和人文哲学的双重印记。

在上个世纪末，我们欧冠杯直播腾讯视频研究团队历经一系列戏剧性的科学探索，最终发现了包括3个属种的“天下第一鱼”——“昆明鱼目”，其中最古老最原始的代表就是凤姣昆明鱼。这一发现立即在国内外引起轰动，被评选入“中国十大科技进展”，并广泛进入各国教科书。随着时间的推移，它越来越得到国际学术界的广泛认同和赞誉。时至今日，中国邮政公司和欧冠杯直播腾讯视频联合公开发布“第一鱼”纪念邮品，它标记着欧冠杯直播腾讯视频对基础科学和人文哲学的一个重要历史性贡献。

那么，披着神秘面纱的“天下第一鱼”到底是如何被发现的呢？

“第一鱼”的发现是一个有趣的故事，这个系列性发现是自然好奇心和科学想象力的结晶，为此我们团队进行了为期8年的探索。正是刨根问底的好奇心驱使我们在追寻寒武纪大爆发奥秘真相的不懈努力中寻寻觅觅，乐此不疲；正是科学想象力引导我们一步一步接近探索目标，并最终走向成功。

有些人误以为，发现“第一鱼”只不过是碰上了好运气，可能是个偶然事件。其实不然，整个发现过程更蕴含着历史的必然性，常言道，“运气总是青睐那些有准备的人”。实际上，在发现“第一鱼”之前，我们头脑里早就做好了有关生物学基础知识和进化理论的储备，这是我们能够成功做出一系列科学发现的前提和基础。正是烂熟于心的进化生物学知识使我们在那时就清醒地认识到，原始脊椎动物“第一鱼”决不会凭空出现，其诞生必然是由后口动物亚界中的某些特定的无脊椎动物一步一步创新进化而来；而且必须至少依次经历三个关键的器官创造阶段方能实现。首先，动物远祖在进化早期需要创造鳃裂构造，以引发呼吸系统的根本性创新革命；随后，在进化的第二阶段必须创造出纵贯全身的脊索、肌节和肛后尾构造，以实现运动系统革命；最后一大步进化则需要创造出头脑、脊椎骨和心脏，完成神经系统和循环系统的创新革命。这三大器官创造阶段缺一不可。而且，这些里程碑式器官创造的化石证据很可能隐藏在5亿多年前的寒武纪早期地层中。这一理念一直指导着我们发现“第一鱼”工作的三部曲。

第一部曲是探寻“第一鱼”的前奏。依据科学推理，我们需要先找到动物祖先首创鳃裂和脊索构造的化石证据。在寒武纪澄江动物群大规模发掘的第一个10年里（即1984—1994年），侯先光团队、陈均远团队和欧冠杯直播腾讯视频团队等数个科研团队共同努力，多有斩获，但结果喜忧参半：在动物界的三个亚界中，尽管基础动物亚界和原口动物亚界中的主要门类皆被陆续发现，然而，以鳃裂构造为基本特征的后口动物亚界中的所有门类皆一片空白。此时，欧冠杯直播腾讯视频团队做了一个很大胆又冒险的战略决策，决定开始将主要精力转到探索“鳃裂”器官的创新证据上。经过两年准备，我在1995年4月的寒武纪大爆发国际学术讨论会上首次提出，澄江动物群中的古虫和云南虫都发生了鳃裂构造的器官创新，它们都应该属于后口动物亚界的低级成员。紧接着，在1996年我们两次在Nature撰文，不仅论述了云南虫创新了鳃裂器官，而且还发现了华夏鳗进一步首创脊索构造的证据。这些重要发现进一步激发了我的科学想象力：寒武纪大爆发既然已经出现了鳃裂和脊索这两大创新，是否可能爆发力度会再大一些？是否会存在进一步创新头脑和脊椎骨的可能呢？这些想象力和进化推理一直鼓励我们不懈探寻，满怀期待地求索。果然，努力不会被辜负，我们进入了科学发现的第二部曲。

第二部曲是两种“第一鱼”发现的开篇，也可称好事成双。1998年底，我们受邀在昆明市的云南省地质科学研究所对老朋友罗惠麟和胡世学的一些库存标本进行观察鉴定。当时，我凭借知识储备率先辨识出脊椎动物海口鱼，这是科学界第一次见识到出土的“第一鱼”，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由于我们诚恳友善，赢得了朋友的信赖，才得以有幸首先见到“第一鱼”、发现“第一鱼”。事也凑巧，大约10天后，1999年元旦期间，我和博士生张兴亮在欧冠杯直播腾讯视频标本库又发现了昆明鱼标本，它保存得比海口鱼更完美，栩栩如生。作为一个活埋标本，昆明鱼活灵活现地展现出生前最后的挣扎。这连续两个不期而遇的发现可谓是双喜临门。随后，我便主持了对这两条鱼的深入研究，其成果在当年的Nature杂志以长文形式高调面世，并被西方学者评述为“天下第一鱼”。

第三部曲是“第一鱼”发现的续篇，可谓达到了功德圆满。由于1999年发表的两条鱼的生物学信息量十分有限，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我们加大了野外发掘“第一鱼”的力度。辛勤的付出再次结出硕果，我们获得了数百枚保存十分完美的“第一鱼”标本，使我们2003年得以再度在Nature撰文，详细研究了海口鱼的两组关键构造，搞清了头部和脊椎骨的关键奥秘。此外，我还发现了第三种“第一鱼”钟键鱼。基于这三种最古老的鱼，我为这些“天下第一鱼”创建了一个新目，叫“昆明鱼目”。所有这些成果构成了2003年国家自然科学奖一等奖的核心贡献。

在过往的数千年里，由于缺乏科学知识和进化理论，我国古人都凭想象猜测，人类是女娲用泥巴捏出来的；而犹太教和基督教则坚信夏娃是“人类之母”。显然，这都是毫无证据的传说和宗教文化的虚构。那么，谁才是进化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类之母，或者科学上的人类之母呢？

当代著名学者Michael Shermer讲了一段非常深刻的话，其要点是只有达尔文进化论才真正从科学上回答了哲学迷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经过100年来生物学和古生物学的联手探索，近现代科学上广泛认同的人类之母包括一连串化石祖先，他们已逐步清晰地呈现在我们面前。依照由近及远的排列，目前公认的至少有5类系列性、代表性“科学夏娃”，她们分别是：（1）最近代的是约20万年前的“线粒体夏娃”，这是分子遗传学研究推测出来的结果，同时也得到化石证据的支撑，它就是最早的智人，也称为现代人；（2）再往前追索，被确认能够直立行走的最早人科代表，即约四五百万年前的南方古猿属，她们又被称为“南猿夏娃”；（3）继续向远古追溯，是约3.6亿年前最先具有四条腿的鱼类，提塔利克鱼可称为“四足夏娃”；（4）再往前追寻，约4.3亿年前的鱼创造了上下颌，开启主动捕食，称“颌口夏娃”；（5）历史回溯到5.18亿年前，就是“天下第一鱼”——昆明鱼目，她们率先创造了头、脑、眼和脊椎骨，其中凤姣昆明鱼年龄最老，是“第一鱼中的第一鱼”，她堪称当之无愧的“有头夏娃”。无疑，在已知“古生物夏娃”系列中，“第一鱼”是已知最早的“科学夏娃”。

比较上面五大类“科学夏娃”，可以清晰地看出，在人类绵长的祖先系列中，凤姣昆明鱼是一座最伟大的历史丰碑，她给现代人类留下了极宝贵的器官构造的创新遗产，其中三项最为重要：首先，她创造最早的原始脊椎骨，使我们人类今天得以直立行走、傲然挺立；其次，她首创的原始头脑为我们今天无所不能的超级大脑奠定了第一块基石；最后，她诞生的原始二分心脏，现今已演进成我们完善的四分心脏，构建成我们赖以在广阔的寰宇间不停地活蹦乱跳的“永动机”。

在严酷的生存斗争和自然选择压力下，“天下第一鱼”始终坚持两个目标和信念，一是顽强地活下去，二是成功地繁衍后代，并期待后代能迭代发达，越来越强。

幸运的是，这两个目标，她都实现了。